(本文刊登於Readmoo電子書店)
異端東正教神父為同志平權而脫,2014年推出的裸照年曆,不但美感溢出畫面,宗教與情色在定格的那瞬間相安無事卻又劍拔弩張,也讓人看得出神又入神。日前2015年的年曆也推出了,不妨看看宣傳影片。只能說聖服與儀式跟乳膠衣一樣,光鮮的表層緊緊揪住觀眾深埋的情欲,在充滿欲念的運鏡下,聖儀更成了凝止的走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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佔中第十一天,第七天梁振英下「最後通牒」後,各界「賢達」紛紛呼籲退場,不撐退的也不撐進,他們說「香港人正在創造歷史」,「贏得了光榮」。第九天,發起組織之一的學聯稱已與港府就對話前提,達成共識,將展開多輪對話,政府也將貫徹對話結論。
Read on →緣起是淳久堂書店池袋總店的「大江健三郎書店」,預定開辦半年。大江給了講座。
讀書作為習氣
我認為一個讀書人與書的連接方式,還是更具結構性的為好。(13)
於我而言,存在一個書的網路。在我的生命旅途中,總會不斷地逐漸形成一幅幅這樣的略圖——我是讀了這種人的書,並接受了他們那些書的影響而生活過來的」。這是一種持續性的讀書,到了今天這個年齡上,我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迄今為止的生活最重要的特徵,便是與這些書一同生活過來的。而且,我會覺察到這種程度的書的質和量,進而感悟到自己迄今為止的人生是處於這種程度的一生,與此同時,我還會泛起眷念之情——啊,確實就是這麼一種人生。(14)
…只要回顧這一切便會發現,作為自己對話語的感覺,以及我所具有的完整的審美意識,比如我認為這個風景美麗,認為這個人物漂亮,包括這種感覺在內,甚至包括如何決定自己對社會、對人們的看法,直率地說,包括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這四本書在支撐著我。(38)
過去與象徵價值
pp.58-60
「你從過去得到的主觀印象又是什麼呢?對我來說這個問題非常重要。那是作為業已消逝而去的過去。我認為,人們之所以對過去懷有敬意、表示讚賞、予以重視,是由於那是消逝而去的東西,而不只是因為將其更新為時興的東西,顯示出其與現代之間的關係。[...]我覺得歷史中有著冷酷無情的東西,好像被深深埋置在人們的體驗深處。我還覺得,業已成型的事物是無法修復的,因為那已經是屬於過去的東西了。」(58,by Edward Said)
大江對Said上段之思索,回應:
我們通過藝術(至於我本人,我想具體表述為「通過文學或者小說」)跨越時間,意欲將喪失予以相對化而留存下來...。不過,與此同時,對於恢復消逝而去的事物之難度及其艱辛和沉重,我們也一直有著清醒的意識。尤其在我的近旁,步入老年後仍在構思小說、不斷遭受年輕同僚帶有惡意的戲弄卻依然寫著草稿的我的近旁,便存在著當下正在流失的、正要流變為過去的東西之確實強大的瞬間實在感,這也讓我們沉重而深切地實際感受到那種「從過去得到的主觀印象」,那種指向死去的同時代的藝術家、思想家、更為親近的朋友們的、也是指向自己行將走完人生之時代的「從過去得到的主觀印象」,一如薩依德所說的那樣,的確是冷酷無情卻又充滿眷念的、與自己對死亡的預感相重疊的「從過去得到的主觀印象」。(59-60)
小說寫作
上述兩位詩人的詩[Elliot和W.H. Auden],都以吟唱著那詩的主人公行走在街道上而開始。即便現在,我也認為在小說的寫作方法中最為困難的,就是在文章裡如何巧妙地讓人物的行走伴隨著節奏感。(36)
(對比蔡明亮拍行走,亦參黃崇凱的觀察)
我想尋找將敘述者緩慢前行的樣態連同此人的精神層面都能夠完美描述出來的文章,這個想法很單純,可我那時一直在考慮著這個問題。(36)
在如此開始的這首詩[It was Easter as I walked in the public gardens]中存在一種文體,這種文體具體連接著人們活動和行走的狀態,連接著敘事者對事物的感知方式,連接著與友人之間的對話之類的日常活動,還連接著人們心中的問題,連接著或許超越人而存在於某處的非常深奧的東西。/我確信,小說的未來就存在於這其中...。(37)
虛構
…我堅信自己描繪的四國森林裡的每一片土地、每一個人、每一段歷史和每一個傳承故事,都只是以我的想像力為其基礎的。(64)
翻譯與讀書
讀譯本
分別標出自認為確實精采和不太理解的部份。
肯定的部份:著重「感佩之處」與「興趣濃厚之處」,想要記住的話與和文章則劃比較粗的線條。
讀完這個譯本後,[...]通過原文查閱讓你為之感動的處所。如此一來,你便能真切地體味到,作家在直接寫這一處時,原來是在這麼思考著的呀。另外,當你想要記下被翻譯過來的文章時,會覺得很難記住...。不過,倘若你邊抄寫原文邊進行記憶的話,由於原文裡自有寫作者本身內心的鼓動和節奏,因而即便是外語,我們也常常會更為容易地記憶下來。(45)
否定和消極的部份:
在大多數情況下,倘若將一個詞語分解為兩部分或者三部分並重複說明,便能夠較好地解決問題。然而如此一來,文體就無法成立了。將一個詞語對應翻譯為一個簡短詞語,這是必要的,卻也是困難的。因此,如果覺得難以清晰地理解此處,那就需要一次次地重新思考這一處。是否如此處理,可以說,將成為是否真正閱讀這本書的重大分界點。(45,粗體為我所加)
查字典的時候不要躁急,還是要好好看完該字全部的字義。
大江強調重讀的「痛苦和疲勞」,以及經歷這種「全身運動」後的爽快感。(44-48)
渡邊一夫翻譯《野獸們》
pp.68-76
大江舉渡邊一夫將ctte immense communion翻譯成「宏大的共生感」為例,當時日文中「共生感」還不是常見的表述,這個譯法不但準確傳達出「戰爭造成全體法國人休戚與共的共同感覺」,還是一次語言的事件,言說行動。
對大江來說,透過精心雕琢的特定語詞,直接透露整篇小說的不同於其他作品的微妙基礎,讓他想嘗試如此寫小說。(72-73)大江創作初期作品時,
...獨自往來於外語和日語之間。如此一來,持續品味語言的往復、感受性的往復、知性的往復之作業,便會為人們、尤其是年輕人帶來新穎的文體。一般而言,人們可能首先會嘗試著進行翻譯,我卻並非如此,而是直接寫了小說。(74)
...我並不是「非常自然地開始寫小說」那種類型,不是天生就擁有出色的文體,並借此寫作小說的那種人。我總是首先閱讀外國的小說以及論文,在此過程中對其文體產生興趣。然後,便想要創造出那種感覺的日語文體。尤其是每當閱讀外國詩歌時,我總會萌發這樣的念頭,於是絞盡腦汁創造出自己的日語體,因而我的文章被人說為疙裡疙瘩、難以閱讀,我認為這種說法是完全正確的。(75)
而且呀,雖然如此形成了自己的文體,寫出了自己的文章,卻在那期間對其時寫出的文章和文體開始感到不滿意,隨之產生一種心情,想要閱讀新的書籍,擁有新的體驗,進而以更為新穎的文章來創作小說。(75)
文體
pp.76-90
大江28歲那年,長子光出生,透過閱讀William Blake的Songs of Innocence和Songs of Experience,以及Malcolm Lowry的作品,發現兩人不約而同寫出類似「or I am lost」、「or else I shall be lost」這樣的句子。相近的時間,大江發現「孤立無援的光將目光轉向我的時候,那裡面卻顯現出一種悲歎」,那特別的悲歎(grief)以及翻譯Blake的文體,就成了接下來書寫的主題與文體。
大江在漢字「悲歎」旁注音「グリーフ」,希望以此讓人感受到這個詞直接受到「悲歎」與「grief」的關聯。
就這樣,閱讀外文書籍與寫作日文小說...便開始本質性地互相影響,有時甚至會作為小說裡某種根本性的音調、猶如音樂領域的音調浮現而出。我將其稱之為「文體」。所謂小說的風格就是這麼一種東西,它會從一個小小的單詞「grief」開始,向文章、向整部作品展開,進而與作為小說家的那個人的看法和思維方式連接起來,不僅僅是作為小說家,甚至會與我們作為人應有的狀態一直連接下去。這就是所謂的「文體」,最終,為了領會這一點,我們便需要閱讀小說。(90)
資訊與讀書
所謂讀書,並不是被提供資訊(即便是資訊,既有活生生的資訊,與此相反,也有業已死亡般的知識之堆積。[...]通過讀書可以讓我們知道,寫出那書的人的精神是在如何運動,一個人的思考又將使其精神如何發揮作用。
pseudocouple
pseudocouple:詹明信說,彼此相互信賴、相互友愛、甚至還好像相互憎惡,總之,相互都需要對方的這種二人組合出現在了大江的小說裡。原型來自Samuel Beckett的《無名的人》(L’Innommable),作為小說三部曲,前兩部是Molloy和Malone meurt。
這兩人只要碰到一起,就會接二連三地弄出些趣事來,貝克特在其一生中不斷寫著這種二人組合、頗有意思的二人組合、奇怪的二人組。
另一條線索是T. S. Eliot的Little Gidding:
Before the urban dawn wind unresisting.
And as I fixed upon the down-turned face
That pointed scrutiny with which we challenge
The first-met stranger in the waning dusk
I caught the sudden look of some dead master
Whom I had known, forgotten, half recalled
Both one and many; in the brown baked features
The eyes of a familiar compound ghost
Both intimate and unidentifiable.
So I assumed a double part, and cried
And heard another's voice cry: "What! are you here?”
人生中曾經邂逅、遭遇甚至熟識之人的臉,似乎清晰記得,又彷彿早已忘卻,想起一半,忘記一半。「毋寧說,這既是一張面孔,同時又是很多張面孔。」而這樣的邂逅與思考是在都市這個條件下發生的。
然後,他開始與那個人、那些人進行問答。或許對方只是幻象,也或許他本人像是招呼自己一般開口問話,其後仍然用自己的聲音回答先前的提問。總之,那是自己並不清楚的一個人物,也可能是自己在人生中邂逅的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還可能是由很多人融匯而成的及合體。就結構而言,是在與那個人、那些人談論有關人生的話題。(198)
於是接到上引詩的最後兩句,因此(so)我(不得不)扮演/干冒雙重角色,吶喊「怎麼,你竟然會在這種地方!」又聽見自己所冒的「對方」回喊。這就是pseudocouple的狀態。
sidequotes
I am thinking of a child’s vow sworn in vain. —W. B. Yeats (136)
羅斯金表示,在人們所具有的想像力這種力量中,儘管也包括對各種事物的幻想,卻是唯有追根溯源地思考何為真正的真實,才是想像力的中心之機能,而但丁正是驅動這種機能進行寫作的。(143)
大江提及的人與書
- Illiad,「較之於《奧德修斯返國記》,我認為知識分子們論述更多的還是《伊利亞圍城記》。」
- Simone Weil
- The Iliad or the Poem of Force, Sloterjik寫rage也是挑Illiad。
- 摩訶婆羅多(Mahabharata)
- 薄伽梵歌(Bhagavad Gita)
- 平家物語
- The Love Song of J. Alfred Prufrock
- It was Easter as I walked in the public gardens
- narrative unbound: revisioning William Blake’s the four zoas, by Donald Ault.
- parallels and paradoxes
- The Bollingen Series
- Dante the Maker, William Anderson
- Pierre Gascar, Les Bêtes
- Malcolm Lowry, Under the Volcano
讀書人:讀書講義
大江健三郎
版次 | 2010年8月初版
翻譯 | 許金龍
叢書主編 | 賴雯琪
(本文刊於Readmoo電子書店部落格,文章見此)
八月底臉書上風傳過一篇文章,來自電影內容網站Hypesphere,介紹反派最終獲勝的作品,讓觀眾再次憶起柯恩兄弟2007年的佳作《險路勿近》(No Country for Old Men)。台灣片商將本片譯為《險路勿近》,大抵是要凸顯「警匪逃追」與「黑吃黑」的面向,只是「日暮途窮」的意味就被壓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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