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一直當個業餘愛好者。(林達夫)(49)
編輯的工作...只有置於時代的現實裡才能有效能於時發揮能於時代的。必須浸透於現實之中,而且整體地參照人類地遺產來作出判斷(假設那是可能的話)。譬如學院派的現實,它並不是只靠所謂純粹學問研究的美麗動機支撐,這是不言而喻的;也往往受名譽欲望和派系的妨礙所侷限。在徹底瞭解學院派的現實,正視其封閉性之後,當體現新感受和新思想的人物出現時,不拘泥於頭銜和體系做出正當的評價:這是作為編輯的林達夫所顯示的卓越姿態。(大塚信一)(50)
如果讓我指出日本近代史中最有趣的時代,我會毫不猶豫地舉出昭和這一位數時代1。(山口昌男)(199)
我相信並倍加珍視真正意義的學術。製作無論怎樣通俗的啟蒙書,都要關注它背後學術的鋪墊。毫無疑問,學術專著或學問類講座,這一點是頭等重要的。(323)(大塚信一)
學藝
當時的新書編輯部,跟《思想》的情況一樣,新來的編輯基本上沒有接受任何輔導,除了久了無師自通地學會自己企畫以外,別無他法。因此,上述兩本書都是前輩選好題後讓我來負責的,到自己能夠獨立企畫必須得花上大約一年的時間。
這段期間做了些什麼呢?我不停地做再版地工作:通知作者、訂正錯字等等,必要事務出乎意料的多。因為那時候出版物的壽命並不像現在這麼短,所以每月數十種的再版工作需要有人負責。(62)
書系是怎麼來的
- 窩在家裡寫企劃書(110, 118)
Sympoisum,如「例之會2」(121-124)、「火之子」夜宴(126-127)
討論與牽線:與因為日本經濟泡沫化後,各種「心靈疾病」的社會現象頻發,眾人希望更了解「心靈」。大塚找河合隼雄討論,認為可以做「講座」,再與笠原嘉會面。大塚不對激勵對方,說精神醫學和臨床心理學都會因為這部書而大有進展。河合在旁搭腔:「姑且就當作被編輯騙了,嘗試一下吧」(144)。
拉岡的《研討班》(Le Séminaire)翻譯出版了多冊,拉岡難解的文章之所以能翻譯成日語,是因為笠原主持的拉岡研討會、《研討班》的讀書會。從那裡誕生了多位優秀的精神科醫生,暫且只舉出小初浩之和鈴木國文兩位的名字。後來還有剛從法國回來的新宮一成...。(146)
我和山口昌男兩人,叨教林先生[林達夫]廣博無邊的言談,這種機會因不久一同編輯本雜誌的大塚信一牽線,接連持續數次。(大江健三郎)(196)
(大塚)為了讓我優先本業的音樂(因為近年我的作曲、演奏、策畫活動太集中),其間以極大的耐心,一場都不間斷地來聽那些音樂會,將我寫的東西和音樂的關係,以他自己信服的方式來瞭解,繼續編輯工作。(一柳慧)(203)
難以區分上下班或工作/閒暇的生活
與山口昌男合作《文化的詩學I、II》時:
除非山口出國,否則每天早上過了八點就打電話來我家,大概十五至三十分鐘左右,講講昨天做了什麼呀,今天準備做什麼呀。
我們會一起去看有意思的展覽,也一定會結伴觀賞受矚目的戲劇和演奏會。而山口主持的研究會,如果我沒有出席他會心情不好3。山口與其他出版社的編輯見面,只要我的時間能湊得上,也會跟他會合。不問晝夜,只要有空,就到啤酒屋或酒館喝酒聊天。我也不時去山口家,他在國內外買的書裡面,有重複的會挑出來給我。他的外國朋友來日本時,經常把我也拉來。而美國著名的文化人類學者薩林斯夫婦訪日,除了讓我和他們共進晚餐,第二天還讓我給薩林斯夫人當嚮導,探訪古董店。只是這樣的場合山口都不出現。但也曾發生少有的事情,山口在酒館醉得不省人事,翌日一早我去把他救出來。(159)
所謂的編輯,說到底,就是建立在一本一本書與一位一位作家的人際關係基礎上的工作。(263)
我相信,出版的工作就是與優秀學人的知識與智慧創造為伍,並將它們保存、傳承下去。(292)
季刊《赫爾墨斯》
- 1983年在長期選題編輯會議上通過,1984年發刊。
- 編輯群制:山口昌男、中村雄二郎、大江健三郎、磯崎新(建築)、大岡信(詩人)、武滿徹(音樂)。
- 在會議上與「赫爾墨斯」競爭的另一名字是「媒介者」。
- 赫爾墨斯這個名字被三得利註冊為商標,從酒類到書籍雜誌都不能用,後來是靠編輯群陣容得到三得利特別許可。智財權會不會扼殺文化?這是個簡單的例子。
- 大量選用年輕作者的作品
- 「歷史家......是那些不斷隨機應變,要麼與時代、時間逆行而動,要麼斜滑旁出、無拘無束的人......倘若照老規矩,找個『精神史』守護神的話,恐怕既不是繆斯九神中的克利歐,也不是阿波羅,而是秘教元祖奧菲斯,尤其是冥界、地上界、天上界的神使赫爾墨斯吧。」(林達夫)(172)
稍晚,台灣也有《島嶼邊緣》於1991年創刊,不過深度廣度看起來都比不太上,而且《赫爾墨斯》撐了超過10年。《島嶼邊緣》主要是因為路線拆夥。
雜記
在大塚的年代,他說《世紀末的維也納》掀起一股維也納熱,這本的銷量是一萬本,約略接近目前線上媒體的按讚數(此刻「有物報告」按讚數近13k,洞見8k多,比較關鍵評論網是33.6k--2013-11-17)。重點是各種類的出版都能有所發揮(多樣性),而在台灣相對於岩波這個位置的書店,似乎還可以做更多事情(尤其是為本土研究者或達人策展),而不是說讀者都不讀書之類的。譬如五南翻譯「經典哲學名著導讀」系列,就是這個路線,但從博客來的銷售排行來看,五南的全產品中,本套書從第85名才開始出現。問題也許在於選品?
1985年的時候,大塚將一萬冊視為(以台灣來說)門檻很高的書系的「大關」,當年日本人口是1億2077萬,也就是萬分之一。這樣評估,台灣的讀者並沒有太弱,但base比較小,相對來說就養不起岩波這種出版社。突破點?
岩波書店也辦「講座」(「公開給一般市民=讀者」,「以系統闡釋某學問為前提」[266-267]),後來,由於「[社會]出現的問題不像過去單一學問就能對付,所以這類新講座,需要跨領域的專家參與形成總體結構,同時執筆人也要求由來自各領域的學者擔任」(267)。講座的雛型,通常是編輯經過推薦等方式找人聊天,聽對方闡述某個主題。台灣類似的活動倒是由誠品、Pan-Sci在辦,這當然關係到資本與社群經營的條件。另外,除了1995年的「現代社會學」(編委:井上俊、上野千鶴子、大澤真幸、見田宗介、吉見俊哉)講座為分冊銷售外,大塚提到的諸多講座 都是預約出版 。
「我該做的已經做了,可以說客觀地看什麼時候死,對世界大勢都無關礙,然而 人越上歲數,越不能客觀 。能讀活字期間,能聽錄音帶期間,能看錄影期間,都還想活著。」(松田道雄〈老的思想〉)(298)說的真好。
「二十世紀即將結束,二十一世紀迫在眉睫,這時關注與千年單位有關的人類史的問題意識居多」--一直覺得這種由出版所掀起的提問,或是反過來,出版去附和甚至湊和的提問,往往缺乏其自許(或自詡)的深度。不過大塚在這樣的提問下,經四名編委討論後,出版了文庫本(32開,平均200頁)。馬上想到的是正中書局那套「當代思想人物系列」,真奇妙;以社會學背景來說,還是聯經那種大部精裝專書和群學或中研院的厚重書籍,印象比較鮮明,儘管《臨終者的孤寂》這樣的小書,啟迪未必稍遜。
文科,或社會科學的飄搖,大塚的歸因也是「從世紀之交起,國立、公立大學的法人化」、「私立大學也更強化了企業化的姿態」,他擔任岩波社長時的想法是出版博士論文小冊。「岩波學術叢書」於2002年出版。
錯誤:p.319「我感覺在這一傾向,中學術是最容易被敬而遠之的」。
Notable Names
- 清水徹:研究書籍、Paul Valéry、Mallarmé。
- 《書物について-その形而下学と形而上学》(岩波書店),讀賣文學獎
- 山口昌男
- 挫折的昭和史
- 敗者的精神史
- 大貫惠美子
- 《被扭曲的櫻花》
- 《學生兵的精神誌》
- 中村雄二郎
《追求出版理想國:我在岩波書店的40年》
譯自《理想の出版を求めて 一編集者の回想1963-2003》
作者:大塚信一
譯者:馬健全、楊晶
台北:聯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