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說服觀眾:這個角色(Serg. James)把拆炸彈當成一種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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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說電影要拍得立體,其實就是個現象學一二三:怎麼看都無法一眼「看盡」一個立方體,所以立方體的概念一定涉及機體的綜合能力。無趣的宣教片人說平板,就是說一眼望(還不必「看」咧,遑論「讀」)盡,沒得玩味。
The Hurt Locker讓我想起Jarhead,那是1980年代末的入侵科威特,印象最深的是燒油田的燄光還有大兵們放煙火,窮盡無聊的戰地日常,情緒卻在極度緊繃與沒有明日般的狂歡中震盪。The Hurt Locker再現的戰爭有意義虛無這一面但不止於此。
三個主角非常典型,跟四個女兒的故事差不多典型,不過我私心覺得Serg. James倒是比四個女兒中的老二有趣一點。Sanborn跟James之間的確也有點傲慢與偏見啦。(腐)
對於拆彈組來說,日常就是基地生活,修車、金屬樂、酒,一旦出任務,立時暴露於緊繃、嚴酷的戰地場景,而拆炸彈又跟我們看多了的戰爭場面很不同,充滿意外,精神與肉體承受的張力在短時間內拉撐至極。不同的攝影風格讓觀眾不經意識就能對此有所體會。出任務時大量晃動的鏡頭或仿擬素人拍攝的zoom-in的鏡頭,甚至特別去帶火場的一隻皮鞋,再三強加予觀眾紀實的幻覺。
然而紀錄片既然還能自成一類,正說明所有電影皆屬虛構這一事實。正如研究對象乃是概念層次的建構,電影正是鏡頭層次的建構,攝影就是電影的概念形成(concept-formation)。真實從未藉著鏡頭臨到我面前,不過它確曾來過,在概念的層次上。
我很喜歡片尾這場戲:James放假陪「前妻」去逛大賣場,給交代買一盒麥片,找到麥片那一條走道時,傻在林林總總的商品前。那場面下James的木楞,跟他在戰地的果敢(甚至是魯莽)幹練,對比強烈。再看接下來他跟兒子的對話,這個角色才說服了我,才從迷茫一片中突顯出來。
嫻熟某一種實作不需要車上James同Sanborn那場對話。拆炸彈本身不需要戰爭作必要條件--尤其在美式恐怖主義橫行的當代--因此戰爭的虛無或荒謬跟拆炸彈沒什麼必然關係,Sanborn的問題James註定無法回應。但實作總是在歷史的錯綜中實作,也因此有辦法回頭找意義,也因此重回戰地。
2008年的電影,若不是六座奧斯卡的盛名讓媒體重新提起它,我大概也無緣得見。奧斯卡是電影界的制度性反思,The Hurt Locker大抵也有它得那麼多獎的政治因素,然而,就如同同性戀將進入小學課本不但未必是運動的成就,更未必是件「好事」,一部電影也絕對不夠反思伊拉克戰爭,何況這說到底還是從美國的觀點出發的作品。